“錦繡鎮根本不是鬼城，如此說來掛在王爺身上的血債只有那幾個已經死亡的繡娘。”李明達很快抓住問題重點，如此看來必須調查處當年到底是哪幾個繡娘去了寧州城承王府。承王府十多年來鬧女鬼的事件不外乎三種可能，第一世上真的存在鬼神；第二與死去的繡娘有關人回來覆仇，第三有人假借繡娘之名為非作歹。

錦繡鎮後是一座矮矮的山坡，漫天遍野的杜鵑花，殷紅似火，三五一株，幾株一團，簇擁在一起。眾人置身於杜鵑花海中，一抹光芒當空斜射，李明達臉龐露出了久違的喜悅，驅除一切憂傷的喜悅。

趙飛白低下身子，折下手邊的一株怒放的杜鵑花，順手插入李明達的發髻嬉嬉笑笑道：“娘子，為夫為你簪花！”

李明達羞紅了臉立刻保持距離，故作氣惱地轉過身，卻偷偷撫摸頭頂搖曳的杜鵑花。

一旁的王尋意看在眼中：“趙飛白可是真心喜歡我們大小姐嗎？他這人是真假參半的，讓人無法捉摸。”

秦若筠並不言語，只是抿嘴笑：“我們出自青陽樓之人有太多不可說！只是靈犀對於他是不可抹去的存在，至於李明達，我卻不得而知了。”

王尋意聽聞靈犀二字臉色突變，當年在海潮村，真是她偷偷救下了靈犀：“大小姐好不容易走滅門的陰霾中，我擔心總有一天靈犀佇立在她的面前，這場腥風血雨來臨之後，大小姐是否還能堅持住！”

李明達忽然瞧見杜鵑花海後一片蒼翠欲滴的竹林，其中閃爍著一身詭異的紅衣，她徑直往前走去。

一個背著竹簍的紅綺羅裙的姑娘從竹林中鉆出來，眉眼間盡是恬靜可愛，這幅臉龐是何等的似曾相識，似乎是從夢中走出的女子，溫文爾雅。

“你們是誰？”這小姑娘的一句話倒是刺破了相遇的尷尬。

“我是寧州中郎！”

“你們就是傳聞中要挑選繡品的幾位貴人呀！”小姑娘一驚一乍地，似乎見到了天神一般的崇敬感。

李明達側眼瞟見小姑娘竹簍裏一株株剛剛采摘下的杜鵑花，露珠尚在其上滾動，晶瑩剔透新鮮可人。

“時下不過是清晨時分，你一個姑娘怎麽上山來采花呢？”李明達心中卻有了幾分答案，錦繡鎮有著一片杜鵑花海。

“我是上山采花好去染線！”小姑娘甜甜一笑。

李明達也是一位精通刺繡之人，但由於家境殷實，她的五彩繡線大都是集市采購而來，錦繡鎮與世隔絕，可能就是種植這一片杜鵑花海，用杜鵑花汁給繡線染色，所以剛進入錦繡鎮所看到的繡品，大都以殷紅為基底。

“你們就是靠這片杜鵑花海繡出了名動天下的繡品嗎？”趙飛白對於此事似乎頗為驚訝，一片花海竟然孕育出驚世之作。

“我們主要就是靠著這杜鵑花，雖然偶爾來求取繡品的商賈會帶來一些原料，可是只有這杜鵑花才能代表我們錦繡鎮的技藝呢！你們可別小看它們，這片杜鵑花有著一個美麗的傳說。”

“傳說？”王尋意挑挑眉，似乎內有玄機。

“幾百年前這裏仍然是一片荒蕪之地，土地下卻困著一位受罰的神仙，他被困於土壤之下，每日盛開一株杜鵑花，日落時分因為無人澆灌而雕零。上天告訴他，只有當有緣人來到，為他澆灌露珠，他才能脫胎換骨重獲新胎。一位美麗的女子跟隨逃難的家人來到這片荒蕪之地，她不忍杜鵑花雕零，竟然以血淚澆灌，最後血盡而亡，杜鵑仙人大為悲憫，於是讓她的家人在此地落地生根，贈與最璀璨的杜鵑殷紅，她的家人由此得到上天的恩澤，掌握了舉世無雙的刺繡技藝。”

“滴水之恩定當湧泉相報，這倒是一個美麗的傳說！”李明達嘆息這樣一片情動四方的土地如今卻有著如此不公的命運，這位大唐王爺未免太過殘忍，想來他遭遇了十幾年的女鬼噩夢也是罪有應得。

慕言身上散發著沁人心脾的杜鵑花香，彌漫著這座小鎮的美好。

眾人打算跟隨慕言下山，去百姓家裏做客，打聽當年那些繡娘之事。

慕言家位於錦繡鎮青衣巷子裏，曲曲折折的石板路，兩旁滄桑的石壁，一路上慕言歡快地道出自己與母親在這裏生活的過往，母親家鄉大水，抱著自己逃難於此，幸虧善良的鎮長收留，才在此處落地生根，素日裏常常處理錦繡鎮的夜香。盡管如此這裏的百姓從來不曾薄待了她們這對外鄉母女。鎮子裏許多外鄉人，鎮長皆一一收留，常言上天有好生之德，願意給這些路人一個棲身之所。

青衣巷的盡頭是一口青衣井，一位婦人正彎著腰拉著水桶，慕言慌忙上前幫忙拉了一把：“冬姑姑，你小心身子，才剛好呢！”

這婦人轉過頭來瞧見慕言歡喜道：“慕言，你去采杜鵑了？”

“你聞聞，這一季的杜鵑花可香了。姑姑，我特意選了幾株最香的放在你屋子裏吧！”慕言從背簍裏抓了幾株放在冬姑姑的手中。

“傻孩子，你拿去染線吧！這麽好的花別糟蹋在我屋子裏了！”冬姑姑只是挑了幾株次等的杜鵑花合掌握在手裏：“你的好意我心領了”

李明達這才看清楚這冬姑姑約莫三十餘歲，臉龐卻難以直視，因為已經毀容了，臉皮撕扯嚴重，毛蟲一般的紋路的皺紋爬滿了這張老區的臉龐，但是她和藹的話語卻無不透露著她的善良。

“她是冬姑姑，和我一樣，也是一個外鄉人，前幾年才逃難到這裏，鎮長就收留了她。她人可好了，將隨身帶的食物分給我家，我才免於餓死。”慕言帶著眾人轉彎便來到了自家屋子，屋子燃起裊裊炊煙。

一位婦人從裏屋走出來，雖說被困於此十幾前，卻神采奕奕，雙手搓著圍裙：“慕言，你回來了，你們是？”

李明達仔細瞧著破爛的墻壁上竟然掛著幾幅慕言素日裏刺的作品，嬌艷欲滴各具形態的杜鵑花似乎即將從畫中鉆出來，作為行家李明達早就察覺慕言雖然年幼，卻是一位刺繡的不世之材，這小小的錦繡鎮果真是藏龍臥虎。

寒暄一陣後，趙飛白試探地問道：“你們可知道十幾年前幾位繡娘進入寧州城承王一事？”

婦人聽聞此言臉色大變，其實就是這事情為錦繡鎮招來了厄運，她又怎會不知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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